晒谷场边的老风车吱呀转着,木轴上的铁锈在阳光下泛着暗红,风叶上还沾着去年的谷壳。
小虎抱着半袋刚脱粒的稻谷走过去,踮脚往进料口倒,谷粒撞击木槽的声音噼里啪啦,混着风车的吱呀声,像支老旧的歌谣。
“慢着点,”李爷爷拄着拐杖过来,用粗糙的手掌挡住进料口,“这风车得等风匀了再喂料,不然瘪谷筛不干净。”他接过小虎手里的袋子,手腕轻轻一抖,谷粒便均匀地流进风车,饱满的沉在底部,空壳和碎草则被风叶卷着从侧口飞出去,落在远处的草堆上。
“您老还记着这手艺呢?”小虎看着李爷爷熟练地调整风叶角度,忍不住问。
李爷爷咧开缺牙的嘴笑:“打小我就跟这风车打交道,闭着眼都能摸准分寸。你爹小时候调皮,总爱扒着风叶玩,被我用拐杖敲过好几次手心。”他指了指风车侧面一道浅浅的刻痕,“瞧见没?那是你爹用小刀划的,说要给风车做个记号,结果划完就忘了是为啥。”
风忽然大了些,风车转得更快,吱呀声也急促起来。李爷爷赶紧把进料口关小些:“谷粒金贵,可不能让风给吹跑了好的。”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,眼神落在远处的稻田,“今年收成好,这风车怕是要连轴转几天了。”
小虎帮着把筛干净的稻谷装进麻袋,指尖触到饱满的谷粒,温温的,带着阳光的味道。风车还在吱呀转,像在数着谷粒,也数着一年年的收成,数着村里人的盼头。
厨房的灶台还留着余温,王婶正用抹布擦着铁锅,锅底的炭灰蹭在布上,留下一块块黑印。“刚炖好的排骨汤,你们快盛着喝,给小虎补补。”她笑着往碗里舀汤,油花浮在奶白的汤面上,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。
小虎刚从晒谷场回来,手里还沾着谷糠,闻着香味直咽口水:“王婶您手艺还是这么好,光闻着就饿了。”
“饿了就多吃点。”王婶把碗递给他,又往里面加了块排骨,“你李叔今儿去镇上买了些新米,等下焖出来的饭,配着这汤吃才香呢。”
灶膛里的炭火还没熄,红通通的火苗舔着柴禾,把半边墙都映得暖融融的。李叔蹲在灶前添柴,手里拿着根细铁棍拨了拨炭火,火星子“噼啪”往上跳,落在灰里溅起细碎的光。“昨天听你娘说小虎爱吃锅巴,我特意多焖了会儿,等下给你铲最焦的那块。”
小虎捧着热汤碗,指尖被烫得微微发麻,却舍不得放下。汤里的排骨炖得软烂,轻轻一抿就脱了骨,鲜美的滋味顺着喉咙往下滑,暖得胃里熨帖极了。他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,听着王婶切菜的“咚咚”声,忽然觉得这厨房比哪儿都舒服——锅里的汤在咕嘟,灶膛的火在燃烧,连空气里都飘着让人安心的味道。
王婶把切好的青菜倒进锅里,“滋啦”一声响,油烟混着菜香漫开来。“快吃,汤要凉了。”她笑着拍了拍小虎的后背,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裳传过来,暖得像灶膛里的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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